2. 山川如旧(第1/3 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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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高台上的君王抬手,示意刽子手暂缓行刑,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走出阴影里,露出有些倒钩的□□鼻梁。
江怀砚从怀中拿出一份信,上面盖了红色火漆,漆上图腾确是长平侯府的标识。
对面君王点头示意,小内官连忙接了东西递出去交给门口看守的士兵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这封信,一路从阁楼到高台,再到帝王手中。
刑场鸦雀无声。
就在此刻,江怀砚忽然对着下面轻轻说了一句:“黄泉路上,请阿耶等我一程。”
站在他身侧的小内官没有听清,正欲凑近的时候,却见江怀砚骤然将掌心中一直握着的小炭炉丢出,漫天炭火堵住了小内官的路。
与此同时,他已经越过了窗棱,站在南薰门城楼之上。
狂风盈袖,落雪如织。
江怀砚闭上眼睛。
他这一生,少年得志,却遭逢大变,伤及腿骨,却并未残废。
只是沈关越对他关怀备至,不愿让他磨损膝盖,才特意命人打造了轮椅供他平日驱使。
轮椅坐久了,他忘了,大家也忘了。
忘了他一身病骨,却也曾风流傲杀万户侯过!
“拦住他!”
高台之上的君王有一丝慌乱,声嘶力竭的吼着让内官拦住。似乎是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完全站不起来的残废江怀砚,竟然还有着功夫在身。
昔日春风白马少年郎,素衣裙摆,摔碎在城门高楼。
闭上双眼那一刻,江怀砚似乎看见南薰门外。
一人扬鞭策马,长枪在侧。
如同无数次魂梦中他与他初见的模样。
少年肩上盘着凛凛猎貂,束发轻裘,扬鞭疾驰,苍劲的骨节扣在手中弯弓上。
满身风雪皆是为他一人而来。
……
江怀砚没有死在刑场上。
他模模糊糊之间听到了许多的话。
沈关越接住他:“我来了。”
沈关越抱着他决然离开,干净利落:“愿奉上兵权,换吾妻一命。”
沈关越语气惶恐:“阿砚,撑住,我带你回家……”
回家。
他没有家了。
自小阿耶就教育他,“君臣相与,高下之处也,如天之与地也;其分画之不同也,如白之与黑也。故君臣之间明别,则主尊臣卑...”
所以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
他的阿耶江崇忠孝一生,却换得了江氏满门抄斩的凄凉结局。
这让江怀砚第一次怀疑起,何为君臣之道?
若为君无道,为何为臣,还要愚忠?
可惜现在他已如风中残烛,什么事情都做不了,唯有一腔怨恨埋在心口无法释怀。
马车在路上颠颠簸簸,晃晃悠悠。
像心中的恨。
身躯飘零,那恨却浓烈。
江家覆灭。
沈关越以兵权,换他一人偷生,失去兵权的长平侯府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。
江怀砚知道。
沈关越也知道。
只是没有人说破。
窗外雨雪靡靡,大雍的王都金陵四季分明,偏生冬日时光漫长,皑皑白雪三月难消。
“云台不会下雪,对吗?”
江怀砚吃力的依靠在马车车窗上,勉强支起了几分力气。
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。
“云台不下雪。”
“等交了兵权,我就带你回云台,那里没有冬天,正午太阳炽烈的时候,你可以下地走走,那里有长河落日,有大漠孤烟……”
“那再替我去折一枝雪吧。”
终有一别。
他不想让沈关越瞧见他离去的模样。
“好。”
沈关越的喉咙有几分暗哑,分辨不出来是因为赶路累了,还是什么别的原因。
掀开马车帘,沈关越又回头:“阿砚,你等我。”
你等等我……
车帘被掀开,又轻轻合上。
只剩下一窗雪粒子有节奏地敲打着车架。
江怀砚咳嗽了两声,透过窗往外看,看正走在雪地里的沈关越。
离了马车,离了他身侧,沈关越满身皆是一股肃杀之气,轻甲映着日光,直叫人胆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