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初见怀猜忌(第1/2 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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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至清明,雨侵万籁。淅淅沥沥的雨幕为高府笼上一层天然纱幔,偶有水珠砸在油伞边缘,“咚”地碎成小颗钻进衣领,叫人冷得浑身哆嗦。
江婳端坐在下座,身上浓厚的药草味似要与茶香争个胜负。新茶清澈,倒映出她水漾漾的杏眼。
“叔父身后事办得体面,还要多谢高夫人周全。只是其他遇难者家中似乎……”
主座贵妇抚了抚鬓角,轻嗤:“你当我闲来无事,专给死人发丧呢?”
杯中娇影红唇翕动:“死于矿难者逾百人,可高知县给的抚恤太少。这两个月来,县里已民怨四起。”
半散的墨发随主人叩首而倾泻,她压低声音道:“肯下矿拿命换钱的,家家都有老小得养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求夫人发善心。”
案上云屯咕嘟嘟地冒泡,高夫人指尖轻敲檀木手枕,嘴角漾开一抹鄙夷。女大夫难得,自己倚靠江婳治内症,倒叫她自恃过高,胆敢忤逆。
气氛因无声的对峙变得诡秘,王婆子忙搀起她:“江大夫糊涂啊,夫人若没发善心,您家哪能领到二十两呢!如今家中尊长去了,您一个女子支撑医馆。若没了夫人庇护,如何挡得住地痞流氓?”
王婆子顿了顿,侧眼瞧见江婳如云的肌肤上,沁出一层汗珠,便拿出香帕替她擦干额前碎发,满意地笑道:“自然了,夫人喜爱你,哪个敢不长眼。”
芳华县远在南边,天高皇帝远,平日里,七品知县过得比四品京官还威风。江婳双眼空寡,扫过屋内极尽富丽的陈设,终是颔首。
掌灯时分,交出药后,江婳收拾好细软,又在看守小厮酒里下了足足的安神散,蹑手蹑脚打开角门。
虽是晚春,外头却风寒露重,她替妹妹掖好披风,二人脚步轻悄,潜入夜色。
芳华县不开晚市,外头高悬的灯笼烛光熹微。江妁从未在日落后出门过,听了几声鸦叫,不由得靠紧姐姐几分,低声问:“姐姐,我们为什么要逃?”
江婳颦起柳眉,不知如何向年幼的妹妹解释其中缘由。若她不肯再替高夫人医治,这医馆就如王婆子所言,从此祸事不断。
若食高府禄,如何对得起矿井下百余冤魂。
生于医药世家,她着实做不出吃人血馒头的事,只得报有歉意地拍拍妹妹后背:“是我不好,爹爹临终前叮嘱过我,切莫行医。”
江妁一跺脚,语调微扬:“姐姐没有不好!那时又有饥荒又有疫病,要不是姐姐会医术,咱们早就饿死了。”
闻言,江婳低首浅笑:“乖,走快些。”
隔城门十来步,她便发觉今日静得不寻常。连虫鸣鸟叫都避开此处,像来了哪尊震慑一方的鬼神。
守门将士见二人走近,高声呵斥:“城门已落锁,非衙门令牌不得出入,快回去。”
矛尖正对她们,红缨之中寒光一闪,江婳察觉手心被攥紧,柔声安慰:“别怕。”
又护着妹妹,拿出令牌缓步前行:“官差大哥,知县家姨娘产后体虚。我奉命去买些药材,拖延不得。”
这令牌是她替高夫人施针时偷来的,此刻将士借火光反复查验真假,她并不担心。
查验完毕,江婳收回令牌,拂身谢过。刚想离开,长矛却横在身前。
“慢着,包里什么东西,打开看看。”
不由她反抗,包袱就被强抢过去抖开。衣衫银子散落一地,还有本被布精心包裹住的书。那将士刚想打开布条,她眼疾手快地抢回抱进怀里。
贴身衣物在男子前一览无遗,江婳恼羞,囫囵塞回包袱里。再细看,这两个将士眼生,遂面上泛起薄怒,厉声道:“过往从不查验包裹,官差大哥这是何意?”
将士狞笑着靠近,矛尖赫然停在江婳颈间,冰凉刺骨。
“又是金银又是衣物,还拖家带口,哪像买药,我看是出逃。布包着的,是账本吧?”
什么账本,她还懵着,只听将士将令牌重重砸在地上,城墙上十数道黑影高高跃起,将微薄月光尽数遮挡,如墨鸦蚀月。
顷刻,黑影落地,将二人团团围住。江婳下意识地,在他们落地时捂紧妹妹耳朵,却惊讶发现,周围静得可怕。
唯掠过空气带起风能证明,瞬间落下的不是鬼魅。
轻功如此,绝非地方护卫。江婳心中忐忑,捂紧妹妹嘴巴,生怕她因惊吓而大声哭闹,惹恼了这帮人。
任她怎么好言辩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