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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说说，咱前生有舍仇，今世有啥恨哪？凤友啊，今天叔算是给你赔不是啦，你就应该原谅叔吧。”

凤友盯着他，牙都快咬断了。

“然而呢，凤友哇。”伍经理说，眼中闪着光，“这些日子哩，叔也没关心你，心里哩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哩。现下，总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忙哩，叔想过哩，啥时候，让你到总公司去帮忙哩。”凤友不解地看着他，等着他往下说。伍经理也瞧着他，等待着他开口问。“帮啥忙？”凤友问。明知伍经理就是要引得他好奇，仍是先开了口。“还帮啥忙，给叔当个助理呗。”伍经理道。由于把助理的“理”的音咬住，发出了怪声，这两个字，在当凤友的脑子里更有一层神奇的意义。凤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。伍经理又装了一袋烟，不紧不慢地抽。烟袋锅里的火，一明一暗，勾住了凤友的眼睛，使他不能再看别处。“然而呢，咱农联体哩，往年没啥大业务。”伍经理的话里，里有了意味，“今年哩，我跟要开展起全国业务来哩，有可能哩，还向海外发展哩。然而呢，你想想呗，咱屯有多少像这样的，高中毕业，肚子里有水的？哪个不相上总公司？不想出国啥的？老鼻子哩。然而呢，你象谁谁啦，老万海家的成元，老车家的小五，张大嘴家的二丫儿，还有，俺家大丫儿也得算了个吧？对哩，还有你哩。”凤友一愣神：“我？”

“咋的呀？你咋的啦？”伍经理声音里，有了感情的成份，“然而呢，你也是要才有才，要德有德啊，也没抱谁家孩子下井啊，你咋就不行哩？昨黑我还跟部公司董事会说哩，姜凤友，你别看前阵子有点事，那是小青年，一时心德来潮，没啥大毛病。然而呢，这回要是不把他推荐上，俺头一个就不依叶。”凤友一个劲眨眼睛。这是他唯一能做了。伍经理看着他，抽了一口烟，把话说得更慢了。“然而呢。”他紧紧盯着凤友，“要是有第二个名额呢，俺们就推鉴小刘。”凤友觉得，自己的脸一下子白了。他要它恢复血色。首先，他要让自己笑一笑。然而，他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
“小刘？”同友想这样说：“谁是小刘？”

“就是那个刘颖啊，咋的啦，想不起来啦？”伍经理又抽了一口烟，烟袋锅里，着出了一个火苗。他伸出拇指，把它压住了。“然而呢，她就在你们家哩，对吧？”

凤友觉得，自己现在听见的，是街上的牛车走过，屯里的公鹅的叫唤，甚至，倭肯河的河不汽泡声。他咽了两口唾沫，脖子困难地扭着。可是，他说不出话。伍经理嘿嘿乐了，脸上，却没有笑容。“然而呢。”伍经理抽抽鼻子，好像是，只有这样，自己的话才能说清楚，“她在你家，养病也好，干别的也好，总公司哩，也知道，啊？有啥哩？她爹犯罪，她又没犯罪，干啥把人往死里整哩？然而呢，乡里下了好几回死令，要抓她哩，我呢，就是不执行。然而呢，乡里这会也不想把她咋地了。我呢，就想让她重新做人哩。”凤友的身上，一阵热一阵冷。手坦克拿着铁刷子，本来，那是用来刷炸油机的，无意之中，他用它刷着自己的头发。每当紧张时，他首先就要出汗，头皮就有了一阵奇痒。“重新做人？”凤友不自觉地喃喃道。“是哩，就是这话哩。”伍经理的口气，是对自己的安排颇有信心，“然而呢，你就跟她说哩，没事哩，乡里，总公司，都没事哩，只要她写一份检查啥的，也就是走个形式哩，然而呢，就啥事没有哩。”说完，伍经理又起身，在仓房里转了一圈，指出哪几个麻袋，该补补了，又要凤友抽空到供销公司领点耗子药。“然而呢。”他临出门时发表见解，“这仓房，可一天也离不开耗子药哩。”干笑一声，走掉了。

吃完晚饭，凤友问三姐：“刘颖咋样？”三姐故作不明白：“什么咋样？”三姐说：“你不会自个儿去瞅瞅？”她刚从西屋出来。进门。刘颖正在看那本《西游记》，见凤友来了，就朝他点点头，眼睛继续瞧着书。凤友发现，自己的那本《古文观止》也在她身边放着，就拿起来，翻了翻。一定是三姐给她找出来的这些天，三姐明显地有这个爱好：吹捧她的哥哥，主要是，要给刘颖这样的印象，似乎是，她小哥是本屯最有才学的人。“我想，这篇司马迁的文章，你都能背下来了。”刘颖忽然说，眼睛还在她的书上。凤友心里一动。他看的正是《报任安书》。抬起头，他看着刘颖，无声地笑了。“你咋知道？”他问。这是多少天来，刘颖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。在她的语气里，似乎又有了一种生机。“一眼便知。”她说，还是低头看书，“差不多每个字旁边，你都做了笔记。”凤友乐出声来。“你观察得还真细，他说，让自己的话带出轻快，甚至欢愉，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