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或许旧梦(第2/3 页)
桑林去:“怕什么。”
“爷要是安安份份呆在金陵城,小野狗才会觉得爷要造反。”
从金陵城来回城外桑林,按照战马的速度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。
等沈关越亲手摘了一篮子桑葚再折返,那群追逐的官兵这才气喘吁吁赶到,白花花的兵刃扬出来,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。
“沈,沈小侯爷,您这样做就不厚道了,抗旨擅闯金水门可是死罪,您还是乖乖下马跟我们去找圣上领罪吧。”
为首的人说着便要下马来锁人。
这架势,是不抓住人不肯罢休了。
沈关越将刚摘好的桑葚小心翼翼递给伏山:“小心护着送回去,别让他等急了。”
为首的追兵以为他要跑,连忙抢着过来:“您有什么东西我们给您送。”
见官兵伸手,沈关越毫不客气一马鞭抽过去,疼得那人龇牙咧嘴,准备破口大骂。
抬头却对上一双漆深眼眸,眼底全是戾气,不夹杂一丝感情。
那人身子抖了抖。
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,见过这种眼神。
这种,看死人一般的眼神。
耳边是沈关越的嘲弄:“别脏了爷的果子,沾一篮汗臭味。”
顿了两顿,似是漫不经心的呢喃:“他会不喜欢。”
官兵眼皮子止不住跳。
擅闯金水门,殴打士兵,忤逆抗旨。
这桩桩件件在旁人听来心惊肉跳够斩首数次的罪名,对于眼前人来说,竟然都不如口中那个‘他’重要。
沈关越若是一路蛮横霸道下去也就罢了。
最怕的便是他忽然放缓声音,总有种要无声取人性命的错觉。
为首的官兵终究是退后一步,放伏山护着那篮果子离开。
安顿好那篮桑葚,沈关越懒散地扬了扬缰绳:“走,爷亲自去围场,去给咱们圣上请请罪。”
请请罪三字尾音上扬,说得轻蔑无比。
说罢策马扬鞭,往围场方向行去。
——
夏时围场,设在南薰门内,距离内宫皇城只有几里路,是一个小型围场,大部分都用作比武用途,并没有捕猎。
大雍民风开放,男女平等,所以今日围场项目马球和相扑,都是男子女子皆可参加的。
尤其是马球,甚至可以男女一起上场,驰骋热闹。
江怀砚今日要去的地方,便是马球场。
圣上为接待外族使臣,特意安排一场大雍最盛行最拿手的马球赛,以示天威。
总之便是一句话,这场马球必不能输给外邦。
而江怀薇,恰好马术了得。
绘着大雍图腾的御围布深处,日光倾泻在江怀砚削瘦而精致的侧脸上,将他皮肤细微血管皆映照分明。
他已经许久未如此骑在马上,站在阳光下了。
不管是前世,亦或者是今生。
“你的腿确定能上场?”江怀薇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,弯腰替幼弟整理马镫,理顺他的衣摆,然后仰头递了个草编的面具。
这是马球的规矩,为了防止被刻意争对,都是需要戴上面具的。
江怀砚动了动被铁板紧紧箍住的小腿,感受到用力蹬马镫的力度,然后点点头:“无事,阿姐放心。”
五石散的效用果然精绝,此刻腿骨是一点儿疼痛也感知不到,足以支撑他完成一场马球赛。
草编面具被他清瘦骨节抓起,单手扣在脸上,同时也遮住那张盛世容颜。
他与江怀薇一母同胞,身形体态骨相皆有几分相似。
原本他身为男子,理应比江怀薇健壮一点。
但因为坠马事件之后数月不曾下床,看起来反倒是比江怀薇还要纤弱,自有一股病美人的气韵在身上,反倒是看起来更似弱柳扶风的女子。
若不仔细分辨,很难将他们二人区分开来。
外面铜锣声一声比一声急促,意味着马球即将开始。
江怀砚也不耽误,勒紧马绳慢悠悠离开围挡范围。
待到离开围挡的一瞬间,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。
再往外踏出一步,便是茵茵绿草,幽幽马场。
也是他不可回头,不能回头的一条绝路。
走出这一步。
他此生,与沈关越再无交集了。
悔否?
他不知。
天光正盛,刺眼无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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