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嚷,想到什么说什么,对奥多的狎习简直教人受不了;他不是毫无好感的对大众皆知的
人物批批一阵,就是把坐在近旁的人品头论足,或是琐琐碎碎的谈着他的私生活与健康。
奥多对他丢着眼风,做出惊骇的表情,克利斯朵夫却全不理会,照旧旁若无人。奥多看
见周围的人脸上挂着微笑,恨不得钻下地去。他觉得克利斯朵夫粗俗不堪,不懂自己怎
么会给他迷住的。
最严重的是,克利斯朵夫继续藐视所有的篱笆,墙垣,
“禁止通行、违即严惩〃等等的牌示,和一切限制他的自由而保卫神圣的产业的措施。
奥多时时刻刻提心吊胆,劝告是白费的:克利斯朵夫为表示勇猛,反而捣乱得更凶。
有一天,克利斯朵夫,后面跟着奥多,不顾(或正因为)墙上胶着玻璃瓶的碎片,
爬进一个私人的树林。他们正象在自己家里一样舒舒服服散步的时候,给一个守卫劈面
撞见了,大骂一顿,还威吓着说要送去法办,然后态度极难堪的把他们赶了出来。在这
个考验中,奥多一点显不出本领:他以为已经进了监狱,哭了,一边还楞头楞脑的推说,
他是无意之间跟着克利斯朵夫进来的,没留神到是什么他方。赶到逃了出来,他也并不
觉得高兴,马上气咻咻的责备克利斯朵夫,说是害了他。克利斯朵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
叫他〃胆怯鬼!〃他们很不客气的抢白了几句。奥多要是认得归路的话,早就跟克利斯朵
夫分手了;他无可奈何的跟着克利斯朵夫;你们俩都装做各走各路。
天空酝酿着雷雨。他们因为心中有气,没有发觉。虫在闷热的田里嘶嘶乱叫。突然
之间万籁俱寂。他们过了几分钟才发觉那种静默:静得耳朵里嗡嗡的响起来。他们抬头
一望:天上阴惨惨的,已经堆满了大块的乌云,从四下里象千军万马般奔腾而来,好似
有个窟窿吸引它们集中到一处。奥多心中忧急,只不敢和克利斯朵夫说;克利斯朵夫看
了好玩,故意装不觉得。可是他们不声不响的彼此走近了。田里没有一个人,也没有一
丝风影。仅仅有股热气偶而使树上的小叶子轻轻抖动。忽然一阵旋风卷平地下的灰尘,
没头没脑的抽打树木,把树身都扭弯了。接着又是一平静寂,比先前的更加凄厉。奥多
决意开口了,他声音颤动着说:“阵雨来了。该回去了。”
克利斯朵夫答道:“好,回去罢!”
可是已经太晚了。一道眩目的剧烈的光一闪,天上就发出隆隆的响声,乌云吼起来
了。一霎时,旋风把他们包围着,闪电使他们心惊胆战,雷声使他们耳朵发聋,两人从
头到脚都浸在倾盆大雨里。他们在无遮无蔽的荒野中,半小时的路程内没有人烟。排山
倒海似的雨水,死气沉沉的黑暗,再加一声声的霹雳发出殷红的光。他们心里想快快的
跑,但雨水浸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,没法开步,鞋子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,身上的水象
急流似的直泻下来。他们连喘气都不大方便。奥多咬着牙齿,气疯了,对克利斯朵夫说
了许多难听的话,他要停下来,认为这时走路是危险的,威吓着说要坐在路上,躺在耕
过的泥地里。克利斯朵夫一言不答,尽管望前走,风、雨、闪电,使他睁不开眼睛,隆
隆的响声使他昏昏沉沉,他也有些慌了,只是不肯承认。
忽然阵雨过了,象来的时候一样突兀。但他们都已经狼狈不堪。其实,克利斯朵夫
平时衣衫不整惯了,再糟些也算不了什么,但那么整洁又那么讲究穿著的奥多,就不免
哭丧着脸;他好象不脱衣服洗了个澡;克利斯朵夫回头一望,禁不住笑出来。奥多受了
这番打击,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。克利斯朵夫看他可怜,就高高兴兴的和他谈话。奥
多却火起很大地瞪了他一眼。克利斯朵夫带他到一个农家。两人烘干了衣服,喝着热酒。
克利斯朵夫认为刚才那一场很好玩。但奥多觉得不是味儿,在后半节的散步中一声不出。
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恼了,临别也不握握手。
自从出了那件胡闹的事,他们有一个多星期不见面,心中都把对方很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