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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形式永远抱着同情。不管使大地昭苏的是什么力量,他总是跟这力量在一起,哪怕在
和他对立的时候。看到那些新兴的民主政治,一小部分的特权阶级为了自私自利而惊呼
狂叫,克利斯朵夫可是不怕;他决不把衰老的艺术死抓不放,决不奉那些陈言俗套为金
科玉律;他深信不疑的等着,等一种比以前更有力量的艺术,从虚无缥渺的幻境中,从
科学与行动已经兑现的梦想中产生出来;他欢迎世界上新的曙光,不管旧世界的美是否
要跟自己一同死灭。
葛拉齐亚知道她的爱情给克利斯朵夫的好处:因为知道了这一点,她精神上达到了
更高的境界。她用书信来对他发挥力量。并非她有什么可笑的念头,想在艺术方面指导
他:她太聪明了,对自己的界限看得很清楚。但她那个准确而纯粹的声音好比一只音叉,
给他拿去调准灵魂的。只要克利斯朵夫觉得那声音说出来的就是他自己所想的,他就能
想到一些完全准确,纯粹,而值得说出来的思想。一架美妙的乐起的声音,对于音乐家
正象他的梦境所寄托的一个美丽的肉体。两颗相爱的心灵自有一种神秘的交流:彼此都
吸收了对方最优秀的部分,为的是要用自己的爱把这个部分加以培养,再把得之于对方
的还给对方。葛拉齐亚不怕告诉克利斯朵夫说她爱他了。因为大家不在一起,也因为她
知道永远不会嫁给他,所以她说话倒更自由了。这爱情有股宗教般的热诚感染了克利斯
朵夫,使他能永久保持和气的心情。
葛拉齐亚固然给克利斯朵夫领会到和气,但她自己早已没有和气了。身体完全磨坏
了,精神的平衡也受到严重的损害。儿子的情形并无起色。两年来她老是惴惴不安的过
日子,而雷翁那罗还要玩那种致人死命的手段,增加她的恐惧。他使爱他的人整天提心
吊胆的本领,简直到了最高峰;为了要人注意,为了折磨坏人,他空闲的头脑里装满了
奇妙的念头,结果竟变成一种狂病。最惨的是,在他装病的时候,真正的病慢慢的加深
了,死神来到门口了。真是惊心动魄的讽刺!葛拉齐亚几年来被儿子假装的病磨够了,
等真病来的时候倒反不再相信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度的。她的慈悲心被谎话透支完
了。临到雷翁那罗说出了实话,她却以为他做戏;而她一朝明白真相之后,又一辈子的
悔恨不尽。
雷翁那罗恶毒的心理始终不变。他对谁都不爱,却不答应周围的人除他以外再喜欢
别人。他唯一的情欲是妒忌。他把母亲和克利斯朵夫隔离了还不满足,还想毁掉他们之
间始终如一的亲密的关系。他已经拿他常用的武器——害病——教母亲发誓不再嫁人,
但仍旧不放心,更要逼母亲和克利斯朵夫停止通信。这一下她忍无可忍了。儿子的滥用
威权把她解放了。她揭穿他的谎话,狠狠的骂了他一顿,过后又责备自己,象犯了罪似
的;因为雷翁那罗狂怒之下,真的病倒了。而他的病势因为母亲不愿意相信而更加严重。
他愤恨之极,只希望快快死去,好对母亲出起,可没想到这希望真会实现。
赶到医生告诉葛拉齐亚,说她的儿子没救的时候,她好似中了霹雳一般。但她还得
把绝望的心情藏起去,骗那个屡次9骗她的儿子。他自己也觉得这一回真的严重了,可
不愿意相信,拚命瞅着母亲的眼睛,只盼望象他说谎的时候一样能看到责备他的表情。
终于到了不能不信的时间。那对他跟他的家属都是可怕到极点:因为他不愿意死!
看到儿子终于长眠不起的时候,葛拉齐亚没有一声叫喊,没有一声怨叹;她的沉默
使人奇怪,其实她连痛苦的气力都没有了;唯一的愿望是死。她继续干着日常的事,表
面上照旧很镇静。过了几星期,她更加沉静的脸上甚至也会堆起笑容来了。谁也没想到
她内心的悲苦,尤其是克利斯朵夫。她只把消息通知他,完全没提到她自己,对于克利
斯朵夫又不安又恳切的来信置之不复。他想赶来,她教他不要来。过了两三个月,她又
恢复了以前那种严肃而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