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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落下,一片寂静,不知为什么,大家的目光,都盯住了刚才那位放声大笑的老人。
老人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那根白布带子,不是扎在臂上而是扎在了腰间,又撩起长袍一角,塞到腰上,说:“赶得早,真不如赶得巧,这件好事,看样子,是非老夫不可了。”
赵寄客不同意:“还要派什么人去冒险,一炮轰翻了了事。老伯这么大年纪了”
“不过走一趟罢了。”
收了信,整好鞋子,吴茶清便往外走。走到了门口,回头拱一拱手,说:“万一回不来,寻不到人就算,寻到了,随便哪株茶蓬下,埋了便是。”
杭天醉扔了毛笔就上去,说:“茶清伯,我同你一道去!”
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,在此之前他可是想都没想到过。妻子绿爱在一旁看得几乎惊叫,她第一次发现丈夫和茶清伯原来那么相像。
老人头就低了下来,勉勉强强地笑,目光却水亮。他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。他说:“难为你有这样一句交代。”
杭天醉的耳朵,突然之间就轰鸣了起来。他头昏恶心,两脚发虚,双目晕眩。他心痛,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心痛,他哆咦着嘴唇,又喝了一大口平水珠茶,便挥挥手,要往外走。
“当真要跟我走?”
“是!”
吴升刚才一直就没有说过话,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。此时,他却一手挡了杭天醉,喝道:“你走开,这里没你的事。该我去的。“他走到了茶清面前,说,“我们光棍一条,什么事情做不得?!”
茶清看着吴升,眼圈少有地红了红,说:“阿升,你年纪轻啊!”
“横竖活过了。”吴升说。
老人不说话了,停了停,才开口:“到底,还是我们吴家门里的人。”
话音未落,众人眼睛一亮,老人一个腾空,已倒跳到门外院子里,再一返身,又一跃,人已不见了。
嘉和与嘉平,后来不止一次地听他们的母亲沈绿爱叙述这件目睹的事情。随着时间的积累,茶清爷爷的传奇,在他们的童年中占有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。
沈绿爱一次次地重复说:“那两个钟头,真的是比一日两日的时间还要长。左等等不来,右等等不来,过了两个钟头,你们的寄客伯伯真正是等不住了,要冲上山去指挥开炮,你们的爹也沉不住气了。他开始不停地流眼泪,说茶清伯此去凶多吉少,怕是回不来了。你们都晓得,妈是最讨厌男人流眼泪的,妈也讨厌你们的步流眼泪。妈不晓得,他流眼泪是因为他生来有预感。我和你们的舅舅一个按住一个,不让他们乱想乱说,就在这时,门外,冲进来一个血人。“
“吴升!”两兄弟低声叫了起来。
“是吴升。背上背着茶清伯,他背后中了一枪,浑身上下血淋淋的,他还没死,见着我们,说了一声,信送到了,就昏了过去。“
“大家都不晓得,茶清伯对贵林说了一些什么,为什么他们要在他已经走出旗营时从城墙上背后开冷枪。可是大家都说,茶清伯拿命来告诉大家,清兵是不好相信的。“
民军领袖们在总司令部召开军政紧急会议的同时,赵寄客顾不上脱下戎装,星夜兼程,抵沪上汤寿潜府第。
此时汤寿潜与他的一班谋臣,正在商讨南通张春来函。函曰:杭民六万户,使阀门而战,一朝可烬,公能独不救之耶?
原来贵林喜古文,曾多年问学于汤寿潜,故声言:愿受汤先生抚,否则力抗。
赵寄客的突然到来,使汤府上下骤然哗然,如临大敌。
“寄客,你想干什么?”
赵寄客刷的一下抖开手中的白缎子布条,说:“民军通过紧急政令,推举您老先生为浙江都督。”
汤寿潜两只搭在桌上的手缓缓颤抖起来,许久,他端起青花盖碗茶盏,吸了一口。
“还有谁与我共事?”他问。
“八十二标标统周承芙为浙军总司令,诸辅成为民政长,沈钧儒为杭州知府。”
汤寿潜站了起来,扫视了一遍赵寄客带来的全副武装,手一招,说:“汤寿潜不是黎元洪,不会爬到床底下用枪逼着当总统。”
听到这里,大家都笑了,赵寄客手一挥,后面的卫兵便都收了枪。
“我知道汤先生会有这么一天。”赵寄客说。
“我也知道你赵寄客是个革命党,给我!”他的手客手中那条白布飞了出去,落在了汤寿潜手中。
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