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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昊自回来起就好似变了一个人,再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,成天不是在钱庄打理便是窝在房中,对府上的事也上心了许多,只是不晓得为什么,却很少来看我。我身子没好利索,自然也甚少过去找他,算起来,已经大半月没见着人了,直到昨日饭后散步路过沁梅园瞧见他在院中饮酒才去坐了一坐。
还没来得及开口,便听文昊垂着头问我:“你说,我是不是做错了?”
我茫然了一会儿,没说话。
他苦笑一声,提着酒壶站起来:“我知道,我一直都知道”脚步踉跄间扶上株白梅,手上一压,满枝的繁花便簌簌地往下落。
我说:“你知道什么?”
他却没有答我。半晌,仰头灌了口酒:“倘若知道会有这样一天,从他出现的那日起,我便该将你还给他的。”
残阳下的雪梅,好似连花瓣都是红的。
文昊背对着我续道:“蕴华回帝都的前几日,我们谈了一夜。他说,七年了,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。此去帝都只要博个见得了光的身份,便能娶你,让你过想要的生活,从此你便可以做回自己,再不用扮演别人。”
胸口处突然猛地一痛,我勉强挤出个笑:“这些都已经过去了。”
花瓣飘落在他发间,被风一吹,又飞出去好远。
文昊声音沙哑:“可我不仅没能保护好你,还在冲动之下伤了十三公主。倘若我当时能再理智一些,或许,”他痛苦地抱住脑袋:“或许蕴华他”
蕴华他蕴华他怎么了呢?突然就好怕他说出后头那一句,急忙将他打断: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不相信他的那个人,是我。
他重重坐在地上,幽幽的嗓音似在自言自语:“这些时日来,我一直在害怕,我怕你想起来,倘若你想起来,会是怎样的心情呢?”他凝视着手中的酒壶,默了一阵,又道:“那日在帝都的大牢里,我曾这样问过他,‘如若她有一天想起来了呢?你要她怎么办?’他说,”文昊紧皱着眉,又灌了口酒:“那就永远都不要让她想起来。”
鼻子蓦地一酸,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他与我最后的交集便是这句:“永远都不要让她想起来。”
我无法想象蕴华是怎样绝望地说出这句话,但我想,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。
后来,我去了清雅苑。
原以为推开门的一刹那还能再闻到淡淡的青草气,入眼处却尽是薄薄的积尘,呛得人想落泪。窗边的桌案上,几张宣纸被吹得卷起来,发出细碎的哗哗声,极容易就引得人注意。我将它们一一摊开,墨笔逶迤之下的女子举着磨锭神情呆讷,那是我的人像图。
仿佛还能想起当时的模样。蕴华右手提着狼毫,勾起嘴角似笑非笑:“若觉得有意思,那就再磨一阵罢,我正好替你作幅人像。”
如今一切都结束了。人去楼空,连熟悉的气味都消散得一丝不剩。
终究还是要走下去,每个人都是这样走下去。那些隐隐的遗憾隐隐的伤,只要封存在落满积尘的角落,不轻易去想,便假装可以忘。
作者有话要说:原本出版方是跟我说不能再更了,但我还是想更。
没有你们的陪伴,好寂寞的说。
☆、第三十五章
那之后,过了近半年。
春蚕作茧成蛹,封闭着终结了生命,夏蝉破壳而出,鸣得声嘶力竭。随着朝气蓬勃的夏日到来,府上终于迎来了半年来第一件喜事。
司琴要嫁人了。
夫家是个老实人,姓朱,在酒楼当厨子,家中有四间瓦房,两个妹妹。嫁过去虽说不比大户人家过得清闲,却也不至于缺衣少食,风餐露宿。过日子还是不错的。
朱贵带着聘礼来提亲那日,我原本还担心司琴会因放不下文昊而拒绝,提起这事儿也是颇委婉,不想将将说出“你今年有十七了罢?”这句,她便开门见山地问我:“今日是不是有人来给我提亲?”我琢磨着她既然已晓得这事儿,便干脆直了肠子:“那你心里是如何想的?”
司琴点了点头:“我愿意嫁的。”
这当真是出人意外。我诧道:“你可是当真考虑好了?”
她拨弄着手中的扇子,缓缓道:“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用一辈子的时间也等不来,倘若执意要等,便是执念,若是放下,便是给自己一条活路,有的人明晓得这是执念,却不愿放下,这是作茧自缚。”司琴顿了顿,看了会儿屋檐下的影子:“其实也有可能是我喜欢得没他那么深,所以没办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