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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自己啊!你还有我和沉倚。」
「呵……我们谁也不属于谁,谁也不拥有谁。没有什么好珍惜的。人和人之间看似纠缠不清,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,从来都是孤独的延伸。」我怜悯地看着伯罕,心里笑他的固执。人啊!今晚可以爱得死去活来,天明又恨得挫骨扬灰。到最后什么也不是,你还是你我还是我,断不会融到一起成为一个人。我累了,不想再继续这种无休止的烦恼。
窗外,有些嘈杂,似乎是发现有人来劫狱了。我急急地开口劝道:「你们快走吧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」
「不!我一定要带你走。」伯罕显得有些蛮横。
我还想拒绝,沉倚却开口道:「伯罕王子,就让皇上留在这里吧,我不会让你带他走的。」
「沉倚你疯了么?」伯罕惊叫,我也很诧异地望向他。
「不!我没疯,我只是知道皇上想要的是什么。」沉倚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,「皇上想要的是永远的宁静,永远的自由,不再被什么牵绊了。人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,算来也不过只有两个。选择生存或死亡。现在我只是尊重皇上这一生中唯一的选择。」
我笑了,是发自内心明了的笑意。知我者沉倚也!
伯罕看看我,又看看沉倚。之后仰天长叹:「罢罢罢!我也真是胡涂,以前曾经告诉你这世界没有净土,今日却又妄想给你一个不能实现的净土。你的选择也许是对的,但我还是在这红尘中做一个俗人。从今以后我就忘了你吧!」伯罕说完就踏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。
望着他的背影,我有些迷茫。他这一走,不知日后又会是怎生的轰轰烈烈。忘了我,是啊!既然人生就是要经历痛苦,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痛苦中学会遗忘。抬眼,瞟过沉倚,幽幽地问道:「沉倚,你也会忘了我吗?」
「也许会,也许不会。」听见这模棱两可的答案,我轻轻笑了,「那你会来看我最后一眼吗?」
「会!」肯定地回答了后,沉倚也跃上了窗户,回头一笑尽是云淡风清。他那粲然的双眼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了。一切终于又回归了寂静,还是剩我一人。
谁又能给予谁什么呢?还不是要孤独地面对死亡。只是我不再害怕,不再彷徨。平静地坐着任时间滑过。
又是十天过去了,拓拔亮在矛盾中终于下了决定。明天就是我上路的日子了。今晚好运地吃到了肉,还有一瓶上好的女儿红。烈酒入喉,思绪清朗,脚步游移。抓住有限的自由,我飘飘然地走出牢门。
院中,昏黄的月光显得凝重而又迷蒙。风划过树梢留下沙沙做作响的声音。配合着节奏,一个年老的狱卒在院子的正中央费力地磨着刀。刀身泛着隐隐的寒光,直射入我的心底。刀刃上有几处缺口,但仍可以看出来很锋利。这柄刀几经风霜,那刀口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,明天就要轮到我了。
对上狱卒的双眼,咧嘴笑道:「老伯,这刀可是为我准备的?」
「是啊,刀磨快了好送你上路。」那老头头也不回地回答我。
「你怎么知道,你以前杀过人吗?」
「嗯!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出色的刽子手。」
「那老伯,你杀人的时候心中可有什么想法?」
问到这里,那老头一惊,回头瞪视着我,有些不悦:「杀人就杀人,哪来那么多想法?」
我一怔,旋即又哑然失笑,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一样要杀人?
「宏远。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,似乎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一样。转过头去,漠然到差点想不起这人是谁,好歹我还是清醒的,于是嫣然笑道:「你来了。」
拓拔亮永远都是行动快于思想。三步并两步就走到我面前,将我使劲拥入怀中,彷佛要揉碎一般。
我倾身靠着他的肩膀,轻声低叹:「最后一夜了。」
他没有说话,拦腰把我抱起,朝房中走去。
柔软的稻草搔得我的背痒痒的,四周迷漫着夜的清香。仰面躺着,支起双手,沿着拓拔亮的眉骨、鼻梁、嘴唇,轻轻地摩挲着。幽幽一笑,朝他下巴吻去。拓拔亮的双眼炙热得像要将我熔化一样。轻轻地嘶咬着我的颈子、锁骨。缓慢地律动着。
我痛楚地感受着他的生命,这一刻才觉真实。周围安静极了,只听得到我们沉重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。
「为什么我非要处死你?」拓拔亮开口问我。
「不知道,也许因为我们是敌人。」我缓缓地回道,有太多的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