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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子季白 BY/青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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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破了。
到处都是惊怖哭喊的声音,到处都是血污狼籍的场面。男人们被砍掉了脑袋,女人们抱着孩子在街巷里狂乱地奔跑,但是没有用的,她们也逃不了。
因为,我们战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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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殿下,您的母亲在找您呢。'
季白回过头,看着向他行了一个完美的曲膝礼的女官。一向镇静得如同殿前青铜雕像般的女官,在这样的情势下,也微微苍白了脸。
'大概还要过一会儿才会到达王宫吧,在那之前,不必着急。'
季白尽量安抚面前比他年长了二十多岁的女人,同时也是安慰他自己。
他很想能够再仔细地看看这里的景色,从他所站的地方——王宫高高的护墙。在接近地平线的地方,有一条蜿蜒的闪光银带,那是臧河。这个国家便是因它而得名的,就连这个王都,也被称为臧都。
季白最喜欢的,就是在这个时候,从这里望着它。可以看见夕阳温柔地溶在它里面的样子,象洒了一层淡淡的薄金一样,浮着闪闪烁烁的眩光。还有生长在它两边的那些树木,他虽然不能辨别它们的模样,可是却能够见着它们在黄昏的风里摇荡的可爱姿态。他甚至可以想象躺在那里休憩的滋味是何等的美妙,身下有如茵的绿草,头顶上是茂盛的树叶,伸手就能够到香甜的果实……
可惜,没有这样的机会了。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能够站在这里远眺,所以他希望将这美丽的画卷永远地刻在他的脑海里,他的意识深处。
季白跟着女官穿过内廷,注意到周围那些惊惶的表情,游移的眼神,还有他们从走廊上跑过时候急促的脚步声。
王家的礼节是严格禁止这种轻浪的举动的,它要求人们的仪态应该安祥文雅,移动时必须轻盈优美,'要象蝴蝶一样翩跹,不能象苍蝇似的嗡嗡乱飞。'
可是现在,明显的,矜持的规条已经被对未来命运的惶恐心态给击倒。那些年青的侍女们跑过他身边时竟然连膝盖也忘了弯。
'太没规矩了,象什么样子。'女官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绷得很紧,如果换了平常,她一定很严厉地喝叱他们了。不过季白倒是很理解这些人的失态。他们还有保全性命的希望,但这希望又并非完全由他们掌握。未知产生恐惧,而恐惧则搅散人的思维,于是行动也就混乱了。可是他们毕竟还有希望。
'渚夫人,现在是非常时期,就不用这么苛求了吧。'听到他这样说的女官默默地欠了一下腰,却更固执地挺直了颈项。
在广弘殿的台阶前,季白遇见了他的兄长——正式的称呼为'丹朱公子'的——他亦由一位女官引导,白衣飘飘出尘地过来,怀里还抱着他名闻天下的古琴'绿绮'。丹朱是当今有名的乐者,他在音乐上的才华便如他的容貌般出色,很多人都称其为'臧之美玉'。相比之下,公子季白除了比一般小孩子显得聪明一点以外,其他方面就只能说是普通了
女官们在两兄弟踏入广弘殿以后就全部退下去了,红色的大门也沉重地合拢。唯有夕的余光从雕花门棂漏进来,照着广弘殿里华丽庄严却死气沉沉的木柱、铜鼎、几案,以及空气里翻滚的细小尘埃。高大深旷的空间让季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,弥漫在其中的寂静又是那么的让人窒息压抑。
广弘殿是朝议的地方,在其尽端正中的丹墀上,有一张铜铸九龙高椅,上面端坐着臧的女君——也是丹朱和季白的母亲。
女君的打扮非常的正式:红色的礼袍,胸口和袖口都绣有暗金的藻纹图案,外面罩着玄色的单纱。这样的衣服按照礼制只有当大祭和大典时国君才会穿着。
女君的脸色是苍白的,在这晦暗的殿里,在她颜色深重的礼服映衬下,这种苍白让人胆战心惊。
然而女君的模样很镇定。
她坐得很直,下巴微微向上扬起,隐在珠旒后的面容不能瞧得很清楚,唯见抿得极紧的嘴角,直线一样。
丹朱和季白一齐弯下腰去,双手揖过头顶,额头轻轻碰触到地板,恭敬地念颂着'儿臣拜见女君,祝女君安泰。'
'季白,你过来,到我跟前来。'
不寻常的,女君没有按规定的礼仪那样抬手准许他们起身,而是命幼子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