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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白模糊地有种不好的预感,他几经犹豫,说道:
'丹朱,我想你还是离蒙戎远一点比较好。'
他终究有顾忌,说得隐晦。
然而有些话,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也清楚其中的含义,可是有些事,就算是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,还是会不知回头地去做。
季白也不知道,他离去前所说的这一番话能不能让丹朱有所醒悟。从花园里回头望去,丹朱兀自坐在窗下,神思迷茫。
20
回去时,蒙戎已在西寝殿等着他。
'小东西,见着了你哥哥,高兴吗?'
他牵着季白冰冷的手,领他到火盆边上去。季白打着哆嗦,窝在蒙戎的怀里,任他用一双温暖的大手替他搓揉手脚。
过了一会儿,身体渐渐地暖和了,手脚在蒙戎的努力下已经泛起了粉色的晕红,季白却仍然闷闷地不肯说话。
'小东西,你是怎么了?你不是一直想见你哥哥吗?为什么见到了反而又不开心?'
蒙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抱起他轻飘飘的身子。这半年来也喂了他不少的好东西,怎么还是这么羽毛似的没一点重量?蒙戎拧了拧眉,看来以后要陪着他吃饭才行。
少年苍白细弱的胳膊抬起来,抱住了他的脖子,沾满了泪水的脸贴到他的脸上,季白'哇'地一声哭了出来:'阿白乖乖的,不要扔下阿白一个人呀……'
从他脸上流淌下来的眼泪,直接地流到了蒙戎的嘴里,咸咸的,却让他心痛莫名:'小东西,告诉我,发生什么事了?丹朱他对你说了些什么?他是不是骂了你?他有打你吗?'
心慌意乱的蒙戎赶紧检查季白的身上有无伤痕,但是季白却死命地搂住他的颈:'不要……不要……阿白冷……好冷!'他哭得哽咽起来,蒙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。
季白睁着一双泪眼,鼻子红红地瞧着他:'你也不要阿白了么?你会把我丢出去么?'
怒气突然地卷上了蒙戎的眉宇,本来深潭般温柔平静的蓝眸此刻却化作了涛天的巨浪,已经从季白的话里推测出事情的整个经过的蒙戎,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吼了起来:'他竟然这么和你说?他说我要把你丢出去?告诉我,丹朱是不是这样说的?'
他勃然的怒气吓到了怀里仍在抽泣的少年,季白错愕地看着他,全身都在发抖,面色如纸。
咆哮的猛兽立刻收起了狰狞的爪牙,蒙戎歉疚地吻了吻他的额:'对不起,小东西,我竟然对着你吼叫,把你吓坏了吧?'
守在殿门口的李和——季白搬出清凉殿的时候,也把这个幸运的少年宦者给带到了西寝殿来——他正对着挂在廊下的一只五彩鹦鹉挤眉弄眼,无声地做着口型诱它说话。蒙戎怒吼的时候,鹦鹉也吓得扑扇着翅膀'嘎嘎'乱叫,李和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。可是紧接着他就听见了蒙戎在对季白道歉,李和刚巧张开的嘴这下差点就合不上了。
他是听错了吧?大王竟然在向人道歉?那个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让最强颈的谏臣噤口的大王,竟然在用这么温柔愧疚的语气说:'对不起……'?!他净身进宫的那天,负责教他们规矩的管事曾颤巍巍地带着他们念:'夫大王者,受命于天,御万民,统四海,无有不利,咸为上意。'那意思是说大王受上天的命令来治理天下,御使百姓,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,那都是承应上天的意思,没有不对的。可是大王道歉……这也算上天的意思吗?
李和悄悄侧了身,从半开的门缝里偷觑进去,只见青年君王低着头,正在一点一点地吻干怀中少年仰起的脸上纵横的泪痕。嘴里还在不停喃喃地说着抱歉的话语。蒙戎对待季白的种种温柔,李和见得多了,可从来没有象现在这种感觉,明明应该是觉着非常幸福,却又揪紧了心担忧,仿佛这幸福转眼就要化掉流走,留都留不住。
'我一定是听错了。'
他轻轻地对自己说,站直了身体,重又去逗那只鸟。
季白终于不哭了,他也累了,依在蒙戎身上睡过去。蒙戎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平,让他好好地躺在沉香榻上,拉过锦被给他盖好。他的手擦过季白的面颊,梦中的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,唇边微微地扬起笑纹。蒙戎的手在季白脸上停了停,见他再无反应,这才离开。
听到他的脚步声出了殿门,接着院子里小黄门捏着嗓子压着声音唱旨:'起驾南室殿喽——',余音悠长地一层一层荡漾开。屋子里,季白睁开眼,唇上的笑纹变得苦涩而凝重。蒙戎这一去,那边必定是一场大风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