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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假如公子并不打算原谅我……只是因为恨我,而想要做羞辱我的事的话……”鲤说着,蓦地咬了唇,眼眉一紧便又掉下了眼泪,“就请不要碰我……我……我本来就配不上公子……”
他说着,突然蜷缩了起来。
泪水不停地掉,他努力咽下在咽喉中阻塞着的话,不让自己多出一言,却将自己生生憋得心口郁结,仿佛坠着千斤重石般的痛。
宣于宴静静俯视着他,许久没出一言。
从前,每当那个漂亮的少年绝望悲恸的时候,他总在他的身边。
但他一直没有料到,有一天,会是自己,让他如此伤心欲绝。
他从没见过内心清傲的鲤这么放下身段,折辱自己的样子。
但他太恨,是故眼里没了怜惜。
心叶之中却寄居着一时,涌上来的撕扯般的痛。
那种痛意令他顿生不适,在他如此嫌弃对方之时,这种感触,还在分明地提示着自己,对于眼前这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,他果真动了真情。
但是他已经受够了。
他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。这种感情什么也不是。
一厢情愿,他已经领教够了。
宣于宴闭眼,然后起身,离开了卧榻。
他冷冷地望着窗外那一轮玉盘般的月。
似乎从前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,客栈之中,唯有相识不久的他们二人。那时,夜空之中也有一轮长明的月。
但他早已不记得它的阴晴圆缺。
鲤的啜泣声依然在淡淡地从身后传来。
沉音良久,宣于宴终于淡然开了口。
“你以后依旧是我的门客,我依然以上客之礼待之,但假如你不愿屈身于此,我绝不挽留。”
鲤忽而眼睫一碰,哽住了声音。
“公子……?”他难以置信地唇齿颤抖地说。
“我对你没兴趣了。”宣于宴泠然地回过眼,斜睨身后躺在卧榻上,衣褶凌乱而面色惊骇的少年。
然后四目相对,宣于宴凉得恍如月色地笑了起来,冰刻般的生冷。
“从此以后,除去主仆应酬,你我两不相干。”
鲤睁大了霎时变得空洞的双眼。
有些事,晃似水中游荡的红鲤,捉不住,便顺着水流,逆着掌中崎岖的手纹径自去了。
也不知此生,是否还能游得回来。
第46章 落羽(一)
他出生的那个时候,穷苦却美丽的母亲正挺着高高隆起的腹部,在桑树林中独自采桑。
俄然天空中有一片鸟羽坠下,滑过了她如画的眼眉。
她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巨痛。
她怀胎不过七个月。
但她已经生育过两个孩子,她知道,那时,第三个孩子要出生了。
身边没有人,她也几乎没有力气去唤。
她只得靠着那株桑树坐下。
光很烈,树影婆娑。
远处隐隐传来了那家的主人,幽兰一般湛远的琴声。
他从小就生得干净,与其他兄弟姊妹相比,意外的漂亮。
而且,异常聪明。
但他从来不受父亲的喜欢。
多少次父亲醉酒打他,都是母亲跪在他身前拦住他,叫他快跑。
他面中无色地逃开了,却未远离,然后,便听得残破的屋内,传出了双亲这样的对话。
父亲厉声说:你总这么护着他,他到底是不是你和那家那个病得快死了的少爷生的野种?!
母亲大声反诘:你胡说什么呢?他是你的儿子,是你的儿子啊!
那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像我?!
母亲带着发狂般的哭声叫道:那难道他长得像少主人吗?你别乱猜了好吗?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啊!是你的儿子啊!
他每每听着这话,眼神都渐次黯淡下去。
然后,会从唇角抽出一抹有些凄厉,却又过早成熟了的笑。
后来他再长大了些,便随着母亲一起去帮佣,到那个大户人家的桑树林里采桑。
桑树太高,他完全够不到。母亲带着他,只是为了让他少受父亲的毒打而已。
有一次小小的他昂头看着光影分明的繁茂枝叶,光线却突然被一个陌生人的身影遮住。
出现在视野中的长发男人身材高挑,五官俊朗,然而神态虚弱。
那人望着年幼的他,温和地笑着问身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