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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岁!老师写得秦篆也!”蒙恬顿时欢呼雀跃。
荀子淡淡笑道:“秦篆笔画多,看你这墨龙写得几个字,叫甚?”说罢将已经瘦瘪但依旧整顺有形的毛笔凑到了眼前大是感慨,“此物神异也!不漏墨,力道实,粗细浓淡由人,还可蓄墨续写,当真天工造物!何方神工所制?老夫当亲自面谢!”
“老师,”蒙恬顿时红了脸,“这是弟子做得。”
“你?你能工事?”荀子惊讶得老眼都直了。
“老师明察。”蒙恬拱手道,“弟子尝好器物,曾将秦筝由九弦增至十二弦,音色颇见丰雅沉雄。弟子离开鲁仲连前辈,北上来寻兰陵,路经故吴越国之震泽西南山地,猎羊野炊;见此地野山羊腋下之毛柔韧劲直,忽发奇想,采得许多羊毫细细挑选,又削得青竹几支,便做成了一大一小两管毛笔。大管呈给老师,小管想呈给大父,免他责骂我逃外不归。”
“天意也!新笔出,文明兴,蒙恬大功也!”
“弟子不敢当此褒奖。”
“老夫何奖?青史自有蒙恬笔也!”
“老师不做俗礼拒收,便是蒙恬之福。”
“小子偏会说话。”荀子哈哈大笑,“你鼓捣得老夫两大弟子,老夫便收了这支蒙恬墨龙笔!哎,此物可曾得名?”
“弟子之意,欲以‘荀墨管’三字命名。”
“小子差矣!老夫何能掠名?”荀子悬提着大笔显然是爱不释手,“历来器物,多以工师之名而名。蒙恬所制,便曰‘蒙氏大管’如何?”
“弟子不敢当。”蒙恬红着脸道,“毛笔乃先世成物,弟子虽有改制,毕竟依然毛笔。譬如弟子改制秦筝,秦筝依然为秦筝一般。”
“明乎其心,远乎其志,蒙恬必有大成也!”
春分这日,苍山学馆破例举行了出山礼。
春秋战国私学大兴,与官学不同者,私学大师为学育人多在山海清幽处,譬如计然家、墨家、道家、兵家、名家、农家、医家、阴阳家等等不可胜数。故学子结业入世,便称之为“出山”。出山礼者,学子结业辞学之礼仪也。后世私学气候大衰,且多依附官学而靠近都会,“出山”一说便成了隐士入仕的代名词,而不再是天下学子的通礼,这是后话。
晨曦初显,荀子便出了执一坊,一领干净整洁的本色麻布大袍,一顶六寸竹皮冠,一双厚实轻软的青布靴,灰白的须发在风中飘洒。方出山洞,早已经在洞口甬道列队的弟子们便是一声齐呼:“恭迎老师——!”荀子淡淡一笑:“何人司礼呵?”为首青年趋前一步拱手高声道:“禀报我师:弟子陈嚣司礼,出山两弟子已在祭台前守仪!”说罢转身一摆手,弟子们便两边簇拥着荀子出了学馆庭院。
翠绿淡黄的兰草山坡上,已经有了一座石条搭建的丈余高台,台下香案的祭品却不是猪头羊头,而是一陶罐亮晶晶的兰膏。李斯韩非与相陪的甘罗蒙恬四人正肃然跪在台下草席上静默守侯。听得身后一声高呼:“我师与在山弟子到——”,四人便一齐起身转身深深一躬:“出山弟子恭迎我师!”荀子依然是淡淡一笑,对前后弟子们招招手道:“礼者,心也。你等且莫如孔门弟子,拘谨礼仪过甚而失心境也。”弟子们高兴地喊了一声万岁。陈嚣过来在荀子耳边低语两句,见荀子点头,便是一声宣呼:“出山弟子告天——李斯——”
李斯肃然举步,那件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袍随风卷起,露出了贴身衣裤的层层补丁与脚下簇新的草鞋。上得祭台,李斯拈香对天深深三拜,插好香柱对天拱手高声道:“昊天在上:上蔡李斯今日出山,决明心正志,弘扬大道,张我师门之学!若有欺心私行,背我师门修身之教,愿受上天惩罚!”
“李斯万岁——”弟子们一片欢呼。
韩非举步上台,几个少年弟子便窃窃嬉笑。原来韩非素来不修边幅,一领名贵的锦绣长袍揉得皱巴巴堪堪吊在小腿当间,一双皮靴脏污得全然没了光泽,头顶虽是一顶四寸玉冠,长发却散乱得似乎根本没有束发玉簪,埋汰之象恰与李斯成黑白对照。也是荀子育人不究细行,若是孔子门下,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