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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姑娘和我不约而同地来到门口,我们俩谦让了一下,一前一后走出病房,楼道里洒满阳光,晃得我看不清路,旁边就是那个还在紫外线消毒的隔壁病房,房门紧闭,窗户上也贴上报纸。我隐约能看到紫色光线从门缝儿透出来。我停在那儿没动,还继续走着的年轻姑娘撞在我的后背上,我们俩同时惊呼一声,我晃了晃,右手扶墙站稳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,年轻姑娘的丈夫来到近前,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杀出来的,还没有到探视时间,他一定是躲在哪,他已经跟医生护士打了三天游击了。
“今天你又藏在哪了?”我们俩忍着笑,异口同声地问。
“水房?”年轻姑娘有点儿嬉皮笑脸,突然她又拉下脸,声音不大底气不足但一字一顿:“不许去女厕所!”
我扶着墙,慢慢转头,对身后说:“快回去吧你,别逗我了。”
两个人转身回去了。我小憩一会儿,继续前行。我咬着牙,使足了劲儿,花了相当长的时间,用力地“飘”到了卫生间门口。
然后我哈着腰,扶着墙,站住,喘气。
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也像我一样哈着腰、扶着墙、站在卫生间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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婴儿般起步(4)
我的到来明显惊动了白发阿姨。
她努力地抬起头来,竟然双眼噙满了泪花,她冲我说的话竟然是“我不想活了!”
我心里一紧,身体一惊,险些站不住,我赶紧双手扶墙问她:“怎么了阿姨?”
白发阿姨就有些屈辱地哭着说:“我,我要大便啊……呜呜……”
我瞪大眼睛看着她!
白发阿姨近乎绝望地说:“可是我没带卫生纸,我要走回去,还要再走回来,然后再走回去!你回头看看!你看看!”
我回头看,那走廊,简直就看不到尽头。
我想,可是无论如何活人不能真就让屎尿憋死啊!
我说:“阿姨!您别着急,我回去给您拿。”
我一边慢慢转身,一边安慰她。
可是我的腿、我的脚就是抬不动,挪不动。这还是我的腿么?我可是练过长跑的。
“我快不行了,我……憋不住了。”阿姨又深深地弯下腰,发出屈辱绝望和痛苦的声音,可我还没走出两步呢!
“他们是不是把我的腿给换了?”我胡言乱语,越着急却越迈不动步子。
从旁边病房跑出来一个粉红色的姑娘,有点儿眼熟,哦,就是那个实习护士小曾,她又来重症监护病房实习了。我顾不上寒暄,指着腰弯得像大虾一样的白发阿姨,说不出话。“粉红色”的小曾三步两步就跑过来了,她也认出我,更加关切地问:“怎么了?怎么了?”搞清情况以后,她又三步两步地跑走,楼道那头飘过来她的声音:“您先去!我这就给您送过来!”
我看着像风一样呼啸着来去的小曾护士,我心里怀疑:她的那两条腿是我的!
。。
高烧中的整改方案(1)
2004年6月8日清晨,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二病区24床。
手术之前的22床和23床已经结束化疗,回家了。新来的23床病友叫何欢,22床是个60多岁的阿姨,姓田。我进去的时候何欢正和田阿姨神色凝重地叽叽喳喳。她们说得很投入,好像没怎么注意到我的出现,就更没有跟我打招呼了。
我坐在床上,那些叽叽喳喳们使劲扇动着沉重的翅膀,用心地飞到了我的耳朵里。
“说的就是啊,听说那人死之前好着呢,头一分钟还干活儿呢!”
“田阿姨你太夸张了!什么头一分钟还干活儿啊?听说她抢救了半个钟头呢!”
我一激灵,她们说的不就是在我耳朵旁边死去不久的那个“隔壁”吗?
“我听说楼上抢救的时候,电话都打到咱这儿找吴主任来了!”
“那管什么用啊?唉,按理说她岁数也不大,也就刚50出头,说就是宫颈癌一期,手术也特彻底,说大夫肉眼就能看见根本没转移。”
“就是就是,可说的是呢,那怎么说死就死了呢?”
是啊,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?她究竟为什么会死,为什么会在手术后死?她走之前都有什么征兆?怎么走得就这么快?
田阿姨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唉!这都是命!”
何欢没有田阿姨表现得那么惆怅,她使劲喝了口水算是润了润嗓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