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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时,一辆已经打上防滑链的越野车辗轧着薄薄的积雪,停在铁西区铁路沿线的一段矿渣路上,帅世才伸头看看方向,又向前行驶了不远,回头看看正啃着巧克力的女儿和哄着闺女的老婆,眼神里如此的温馨,摸摸女儿的脑袋随意说了句:“听话啊,爸爸马上就回来。”
“爸爸老是骗人,我睡着了你才回来。”帅英稚声一句,扑到了妈妈怀里。
帅世才笑了笑,和妻子说了句,手里提着东西下了车,关上了车门,很小心摁上了电子锁,循着渣路,到了一幢棚户房子前,信手推开了铁丝和杂木板扭成的门,进到了院子里。
铁路沿线这种违章的建筑很多,到地处郊区,两线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口,就以这种建筑栖身,断砖破瓦,房子上盖着油毡或者薄铁皮挡风遮雨,那油毡不少一看就是列车上偷来的物资,有些院子的桌凳都是铁轨焊成的,靠山吃山,近水行船,傍路吃路,不管有多艰难,不可否认群众的智慧是伟大的,总能找到生存的办法和生活的空间。
“谁呀?”一声叱喝,声如钟鼓,跟着从屋里出来一位彪形大汉,相貌极具威慑力和冲击力的大汉,一头乱草似的头发扎着,左眼斜斜地一道刀疤,眼睛睁不全乎了,左脸上也有一道疤痕,像爬了只百脚蜈蚣,整张脸乍看极具不对称的恐怖,和丛里里出来的野人,不过这野人一看帅世才,呲着牙笑了,像是老友一般,侧着身伸着手请着:“帅老哥……请。”
“就那样吧,反正就不死不活吊着。”大汉貌似有点愧疚地道着。
帅世才没有吭声,进内间看了看老人,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,咳嗽不断,看到帅世才来了,挣扎着要起身,话说不利索了,不过紧紧地握着老帅的手,像是有千言万语指指门口的儿子欲说还休,老帅拍着老人的手安慰着:“成老,放心,你儿子现在在工段上干活,没犯事。”
放下了手里的礼物,却是几瓶蜂王浆,坐了片刻,安慰了老人一番,出了内间时,大汉帮着老爹盖好破被子,回头追出来,在门口的地方帅世才停下来了,嘴唇翕动着道了句:“老刀,我得谢谢你啊。”
“别别,帅老哥……没您隔三差五来看看我爹,我怕都见不着他了。”大汉惶恐地道着,这份人情欠得一辈子恐怕还不上了。
“恨什么,我罪有应得……虽然蹲了十二年,可捡了条命。没事,帅老哥,别说几个油耗子,就是老虎我也拔他几颗牙下来……有什么事交待你说吧。”大汉一脸凄然,浑然已无当年菜刀在手,横刀中州的豪气,不过那份铁血还在,话说得丝毫不令人置疑。
没有肯定,也没有否定,那大汉眼睛上的刀疤颤着,知道瞒不过面前这位老警察,老警惯匪,其实是同一种人,对人的揣摩已经到了一叶知秋的地步,那大汉半晌才道了句:“你不用劝我,我也不会再给您找麻烦的。”
“不会麻烦了,我已经退了……我知道你走不到正道上,既然知道,我还费那口舌干什么。我是提醒你,老爷子含辛茹苦养你不容易,你蹲了十二年大狱,他守了十二年,拾煤核捡破烂还不忘托我给你往监狱寄钱,你要是还有点良心,就等他闭了眼再走……日子不多了。”帅世才说着,回头时,看到了大汉狰狞的脸上淌着两行湿迹,没有再多言,抬步出了门。
那大汉上前拿着厚厚的一摞钱,走到院子里,奔出了门外,看着帅世才的身影,鼻子抽了抽,抹了把泪,恭恭敬敬磕了个头……
……
……
车在民房破土上跌跌撞撞地行车,妻子楚哲红不时地看着丈夫,女儿帅英在玩着妈妈的手机,帅世才从镜里不经意看到了后面,笑着问:“怎么了,这样看着我?”
“世才,你这次是不是有点过火了。”妻子提醒道,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,可隐隐地已经猜到了很多,包括刚才看到车后那个大汉。
“等离开中州我再全部告诉你……当了一辈子警察,我倒觉得就这件事干得最痛快。比我当年佩上一等功勋章还让我高兴,这帮油耗子,好日子到头了。”帅世才笑着道,果真是志得意满。
妻子不放心地问:“刚才那位是什么人?”
“别猜了,劳改释放犯,你应该听说过,当年中州菜刀队的刀把子成孝忠,绰号老刀……我知道你一定会埋怨我和这些人来往,可没办法,有时候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人,除了黑色暴力让他们忌惮,警察根本对他们没有威慑力。”帅世才道。
“还是因为帅朗的事?”楚哲红思维跳跃了,知道能让帅世才放弃原则,只有那一个